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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清清来看我时,我正在琢磨着怎么把院子里那棵景观树卖掉。
这树能给全军营的兄弟们一人换一件暖和的冬衣,这样他们就不必再受冻疮的折磨。
但问题在于太大了,我一个人确实不知道怎么运出府去。
赵清清走进来时,正好看到了我孤零零地坐在树边、愁眉不展的模样。
她勾唇一笑,志得意满道:「怎么样,这下姐姐信了吧?」
她来到我身边,弯腰凑近我的耳朵,呵气如兰:「你根本抢不走父母和兄长对我的爱,我只要略施小计,一切就都是我的。
「鸠占鹊巢又如何?我只恨当初祖母心软,没有立即掐死你。」
她阴冷地说完,又是粲然一笑:
「不过你活着回来也没关系,赵府唯一的千金仍然只有我,你这样的粗人如此上不得台面,所以父母把你丢在这最偏远的小院里,根本不愿见到你。」
我气定神闲地望着她,很想告诉她,这个小院特别好。
因为偏远,所以丢了什么东西也不会被发现。
这些天我已经把好卖的东西全卖了,攒了一大笔银子,拿去换成了银票。
赵清清还想继续说下去,赵夫人房里的丫鬟突然走了进来。
「二小姐也在啊。」丫鬟看到赵清清,施了一礼,随即转头望向我,「大小姐,本月十五便是你的生辰,夫人已备下宴席,邀请城中的名流女眷都来参加。」
赵清清一怔,随即眼底滑过一丝戾气。
过去的十七年里,这个生辰宴是独属于她的。
她顶替了我的一切,自然也顶替了我的生辰。
但其实这一天是我出生的日子,与她无关。
好在那丫鬟随即转头对赵清清道:「二小姐也一同参加宴席,夫人说了,以后这日子就是二位小姐共同的生辰。」
当着赵夫人丫鬟的面,赵清清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:「清清多谢母亲。」
回头望向我,赵清清的眼神中再次浮现出戾色。
我知道,她要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折腾我了。
果然,临近宴席开始时,我发现夫人为我准备的裙子被撕了一条大口子。
新分配到我房里的丫鬟小桃急得掉眼泪:「这可如何是好,咱们没有别的裙子出席宴席了啊。
「下午只有二小姐来过,这裙子定是她弄坏的。
「小姐,咱们快去夫人那里解释清楚,让夫人再赐一条裙子吧!」
我摇摇头:「不必了。」
赵清清会这么做,显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。
就算我去赵夫人那里告状,到时候赵清清又哭又闹又装可怜,我也很难把她怎么样。
小桃见我摇头,更急了:「难道就这么不去宴席了?那岂不是如了二小姐的意!」
我笑道:「谁说不去?换身衣服不就行了。」
就这样,出现在宴席上时,我上穿深衣,下穿小口裤,腿上裹着行缠。
赵清清正与一群世家贵女闲聊,一转头望见了我,立刻「扑哧」一声笑了出来。
其他贵女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我,也纷纷地笑起来。
「清清,这就是你姐姐吗?」
「她这穿着打扮,好像个乡下泥腿子。」
「是啊,我家就算是粗使的奴婢,都比她显得矜贵。」
「清清,不是我多嘴,你这位姐姐打扮成这样出现在宴席上,真是把赵府的脸都丢尽了。」
赵清清面带微笑,一言不发地听着这些贵女对我的嘲讽。
等听够了,她才欣欣然地走到我面前,高傲道:「姐姐,你也听见了,并非我有意刁难,而是大家都觉得你失礼。
「我身为赵府小姐,必须维护赵家的颜面。
「你这一身衣服丢人至极,毫无世家贵女该有的礼数,赶紧离开宴席。」
我用兵痞子吊儿郎当的微笑回应她,赵清清被我打量得发毛,愈发生气:「你瞧什么?」
「没瞧什么。」我指指耳朵,「你这位赵府冒牌货说起话来,就跟你的身份一样名不正言不顺,声音也像蚊子哼哼,我根本没听清。」
赵清清被我戳中了最深的痛处,她大声道:
「我说你这衣服丢人至极!不配前来参宴!赶紧离开!」
这一声连前厅的人也听到了,赵夫人和其余几位年长的夫人匆匆地赶来:「怎么了?」
赵清清扁了扁嘴,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:「母亲,姐姐失了礼数,我叫她回去她又不回去……」
她话音未落,我已经后退一步,单膝跪下。
赵清清愣住了。
她不明白我在干什么。
世家贵女是不会行这个礼的。
会行这个礼的是玄甲营的士兵。
我朗声地开口:「不是我不愿走,而是实在无法苟同清清姑娘的话。
「方才清清姑娘的话大家都听见了,她说我这么穿丢人至极——但姑娘可知,这身衣服是什么?」
这话一出,包括赵夫人在内,在场所有年纪大的人脸色全都苍白起来。
赵夫人讪笑着,试图打圆场:「好好的生辰宴,木槿你跪着做什么,小厨房里有新做的栗子酥,清清快带你姐姐去尝尝……」
我根本不吃她转移话题的这一套,直接打断了她。
「此衣是先帝钦赐给玄甲营的战服。」
我朗声道。
赵清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。
方才所有笑话我的贵女,也全都神情凝固、呆若木鸡。
「当时玄甲营在锁河一战大胜敌兵,急行三千里,护送先帝回朝。
「先帝夜登城楼,感念无数将士的亡灵,为作悼念,他亲自与司衣局的能工巧匠商量图纸,为玄甲营设计了新的战服。
「此衣轻便保暖,防尘防泥,其貌不扬,易于隐匿,每个人的胸口处都绣有编号,如果同伴牺牲,我们就会将他的编号裁下来,缝在自己身上。」
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腰上,那里缝着一溜的编号,每个都代表着一个战死沙场的玄甲营士兵。
「我练武多年,通过层层选拔,才成功地进入玄甲营,获得了这样一件战衣。因此清清姑娘说它丢人至极,我实在不能苟同。」
我话音未落,赵清清已经浑身软倒,直接摔在了地上。
这片刻的工夫里,已有下人去禀告赵刺史,不多时赵刺史和赵烁便匆匆地赶来,年轻的女眷们纷纷退到屏风后回避。
赵烁扶起赵清清,看着她满头的冷汗,忍不住又心疼又生气,他朝我望来:「赵木槿,你又刁难清清……」
他还未说完便被赵刺史打断了:「逆子,闭嘴!」
赵烁是个纨绔公子哥儿,赵刺史却是官场上混迹多年的人,他深吸一口气,向我缓缓道:「清清这丫头出言无状,爹一定好好地罚她。」
赵夫人绞着帕子,在旁边帮腔:「是啊木槿,清清她也不是有心的,你就原谅了她这一次吧,我们事后一定好好地管教她。」
他们还想再说,人群中却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。
「如何罚?又如何管教?」
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位年老的贵妇人,她满头银发,拄着拐杖,一双凤目不怒自威。
我清晰地看到,赵刺史和赵夫人哆嗦了一下。
这位妇人不是别人,正是本次生辰宴上最重要的贵客,谢老夫人。
谢老夫人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,出身极其高贵,自幼不爱红装爱武装,年轻时是名骁勇善战的女将,一对双枪使得出神入化。
后来她嫁给镇远侯,育有四子,早年间丈夫和三个儿子悉数战死,她一人将最后的遗腹子抚养长大。
这个遗腹子就是我们玄甲营的现任主将,谢濯将军。
我知道,赵大人和赵夫人一直想跟谢家攀亲戚,这次生辰宴他们好不容易请来了谢老夫人,就是想让赵清清先在谢老夫人面前混个脸熟,以后再借机提出为赵清清和谢濯许配婚事。
赵清清无论美貌还是才情都十分出众,他们有信心在谢老夫人面前博得一个极佳的初印象。
然而,此刻谢老夫人垂眸看着赵清清,脸上只有冷漠。
「按理说,怎样管教孩子是赵大人的家事,老身不该插手。
「但玄甲营是我那亡夫的心血,赵二姑娘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无状,老身很难坐视不理——所以多嘴问一句,赵大人打算如何罚?」
赵刺史摸着胡子,良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,低声道:「按照家法,杖责三十。」
他话音未落,赵清清就跌坐在了地上。
赵夫人立刻哭开了:「官人,清清她身娇体弱,龙头拐杖那么重,往她身上招呼三十下,那不是要她的命吗!」
赵烁也立刻跪下求情:「父亲!清清一个女孩儿家,如何能承受这样的苦楚!」
他一边为赵清清求情,还一边不忘愤怒地瞪向我,就好像要打赵清清的人是我一样。
我根本不和赵烁对视,只是自顾自地挽了挽袖子。
这一挽不要紧,大片大片的伤疤露了出来。
有刀砍的,有剑刺的,有炮火燎的,新伤叠着旧伤,看上去无比触目惊心。
周围那些养尊处优的女眷纷纷吓得捂住眼睛,根本不敢看。
只有久经沙场的谢老夫人注视着我的伤疤,长叹了口气。
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——同是女子,我受得了这么多伤,赵清清难道被打几下都不行?
「赵大人初来青州,新官上任三把火。」谢老夫人淡淡道,「青州乃兵家重地,玄甲营世代镇守在此,老身只提醒一句——别寒了将士们的心。」
赵刺史咬了咬牙:「来人,请出家法,给我打!」
厅内一片纷乱,各种声音响成一片。
拐杖打在肉体上,发出沉闷的钝响。
赵清清起初在惨叫,后来便昏了过去。
赵夫人在大哭。
赵烁在骂着什么,后来被赵刺史一巴掌打得不吭声了。
我无意再看这场闹剧般的生辰宴,转头望向窗外。
后来,赵刺史叫人把晕过去的赵清清抬回去,自己拉着赵夫人来到谢老夫人面前,敬了一盅茶。
「老夫人,这次确实是清清做错了,但她其实是个再单纯良善不过的女孩子,还请夫人原谅她这次无心之失。」
谢老夫人淡淡道:「令爱想求原谅,也该是去向身为玄甲营将士的木槿姑娘求,来找老身做什么?」
赵夫人赔笑:「清清和木槿是姐妹,姐妹之间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,木槿入了赵府之后,都是清清在照顾她呢。」
谢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点头:「但愿如此。」
赵刺史和赵夫人又是一通说好话,还将赵清清做的女红送给谢老夫人:「自古美人慕英雄,我家清清一直听闻谢濯将军的事迹,特意绣了汗巾和帕子,送给谢老夫人和谢将军。」
等殷勤讨好地送走了谢老夫人,赵刺史和赵夫人回身看到我,脸色终于冷了下来。
赵刺史恨恨道:「我赵家竟然出了如此不孝的女儿,把亲生父亲当众架在火上烤!」
赵夫人垂泪顿足:「原本清清和谢小将军的婚事十拿九稳,如今倒好,未来的婆家若是因着今天的事对清清产生了坏印象,你这做姐姐的一辈子对不起清清!」
刚刚把赵清清送到后院的赵烁也回来了,此刻没有旁人,他终于能破口大骂:「你就是个灾星!要是清清是我的亲妹妹就好了!」
这句话立刻牵动了赵刺史和赵夫人的愁肠,赵刺史深深地叹气,赵夫人则「呜呜」地哭了起来。
显然,他们都觉得,赵清清这样乖巧温柔的女子才该是赵家的亲生女儿,我这种混世魔王实在是他们的劫数。
当晚,我被罚了禁足,之后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,不能再去任何公众场合。
小桃气得跺脚:「原以为我那亲爹把我卖给人牙子就已经很过分了,现在看来,我爹至少知道自己坏,不像这群道貌岸然的!」
我怜悯地看着她。
她是个实心眼的,不招主子们的喜欢,否则也不至于被发配过来伺候我。
这府里也只有她对我好。
不过没关系,府外有许多人惦记着我。
那晚月色很好,飞鸽送来了兄弟们写给我的信。
他们说:
【木头,猪收到了,鸡也收到了,我们跟将军说这都是你送来的,将军让我们问你在赵府是否安好。
我们问他为什么不自己问,他就转头走掉了,真是奇怪。
对了,你走后,原本不爱说话的将军变得更不爱说话了,还总拿着你送他的小木猴发呆。】
……我很崩溃。
其实刚入营那几年我暗恋过谢濯,雕了个他的小像。
结果被他检查军务时搜了出来。
他问我:「这是什么?」
我不敢看他,低着头胡乱道:「猴子。」
好在我雕刻技术很差,谢濯端详了那个小像一会儿,相信了。
我以为他早把这东西扔了,没想到竟然一直留着。
我突然感性了,拿过纸笔写回信。
【跟将军说,我想回去,我想大家。】
谢濯在第二日亲手给我回了信。
他说:【木头,多少人想当赵府的小姐当不上,天爷给了你这份运气,你就好好地接着它。】
我看懂了。
谢濯不让我回去。
我是个士兵,将军的命令我不能拒绝。
我只能烧掉信,然后望向外面的夜空。
赵府很美,但赵府的月色并没有军营中明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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