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,经过十年的磋磨,我已不再是那个一说话便脸红害羞的小姑娘了。
我「噗嗤」一笑:「母亲真会说笑,那沈公子娶亲前便到处招蜂引蝶,惹得闲话四起,正经人家的姑娘都不愿嫁给他,他家居然还有脸来梁家提亲。」
「这件事说来太好笑,我得说与父亲和叔伯们听听,让他们也乐乐。」
我边笑边起身往外面走,健步如飞,不理会身后气得跺脚的母亲。
父亲此时当然不在府里,我躲到竹林细细思考此事。
沈青是重生的,他明明不爱我,为何不阻止家里人来提亲,他守着他的周莹过一辈子就好,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?
不过就是沈家人仍然瞧不上小门小户出身的周莹,想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做正妻。
不过就是想像上辈子一样得到我父亲的扶持,官运亨通。
不过就是想我继续嫁去沈家当牛做马。
我咬碎了银牙,手里的绢帕被我绞得稀碎。
晚上,父亲回到府中,我便将沈家来提亲的事告诉了他。
他也喝斥母亲胡来。
「沈家虽然门庭显赫,但沈青此人并无建树,而且还传出不少风言风语,此人怎算得上良人?安安说得不错,他来我家提亲本就是个笑话。」
母亲却不依:「沈家公子怎的就不是良人了,谁还没有年少风流过,再说他二叔保家卫国身死沙场,这种英烈之后不该好好扶持帮衬一下吗?」
怎么扶持帮衬?用我的婚姻大事,用我的一生吗?
我跟父亲面面相觑,都很无语。
「你说得对,你这么一提醒,以后在朝中多多关照一下沈家人便是,至于安安的婚事,再另做打算罢。」
父亲将母亲的话头堵住,母亲只好就此做罢。
不知是不是重来一世,有些事也发生了改变,我那原本被火燎过的右腿,这次经过治疗,竟恢复如常,没有再留下疤痕。
我十分欣喜地向大夫表达谢意,感谢他医术高超。
大夫却十分怪异地看着我:「这伤口原本便十分表浅,只要按时涂抹烧伤膏,假以时日都能恢复如常。」
那为何我上一世会留下一大块烧疤?
为着这块疤痕,沈青没少嫌弃我,还将这种隐秘之事说与沈母听。
沈母说我是有大缺之人,能做世家正妻是真正走了好运,说我配不上沈青。
我疑心顿起,问道:「那什么情况下才能让伤口留疤?」
大夫一边写着药方,一边漫不经心道:「只要你不听取那些荒谬的偏方,用什么草灰木面往伤口上涂,就绝不会留疤。」
我如遭雷击。
上一世,我被沈青所救后,母亲一边劝说我以身相报,一边找来草灰往我伤口上涂抹,说这是治疗烧伤的秘方。
后来我伤口结痂留疤,母亲又说,身体有疤已不好再嫁大贵之家,沈家肯娶我,于我而言已是最好的姻缘。
我嫁给沈青,除开他对我的救命之恩,这块疤痕也让我自卑不已,最终同意了这门亲事。
如今想来,母亲出自名门,府里还专门聘有府医,从小耳濡目染,不可能不知道那些秘方不可取。
除非,她一早就打定主意让我嫁去沈家,这样一来,我家世即使再高于沈青,也会因为身体缺陷,不得不下嫁于他。
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母亲这般执着于让我嫁入沈家?即使我在沈家过得生不如死,也不许我和离大归,只让我死心塌地做好沈家妇。
那时,我对沈青心死,也不再求助于娘家,便隔三差五给沈青房里塞人。
不是让我做好贤妻良母吗?这么多小妾足够他沈青开心了吧?至于他懂不懂节制,会不会被掏空身子,就不是我这个糟糠之妻能左右的了。
母亲得知后,竟破天荒主动来找我,不过不是来宽慰我,而是劈头盖脸数落我。
她骂我没本事,拢不住沈青的心,更骂我给沈青纳妾,守不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。
好似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,将我骂得狗血淋头。
我觉得她不可理喻,心里朝她翻尽白眼。
母亲见我不理她,又说了句什么话,好像是很重要的话,可惜那时我盘算着去青楼寻一寻有没有长相酷似周莹,最好带点脏病的女子给沈青,实在想不起她当时说了什么。
前尘往事浮现脑海,我遍体生寒,寒的不是那十年如炼狱般的日子,寒的是最亲的人在算计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