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念惊愕,推了几次没推开,蓦地回头看他。
“谢谢这句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。”赵辞深嘴角的笑似有似无。
阮念暗自压气,叮嘱自己一定要冷静,只有冷静下来才能跟眼前这男人周旋。
现如今的赵辞深不比从前,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很了解他,现在再见面才知道,过往她对他的了解仅仅只是冰山一角。
她深吸一口气,再开口时声音就平静下来了。
“如果渊少就是对阮家有意见,那想来也不会真心去捞人,但我还是请求您……”
她顿了顿,抬眼看他。
赵辞深靠着车座,闻言后目光落她脸颊上,与她四目相对时他似在等待,等待她接下来的话。
阮念下意识地舔了舔唇,敛下眸。
殊不知头顶的男人目光在见到她舔唇的动作后愈发沉了。
“别再为难我了。”阮念示弱,“看在曾经你我相处一场的份上,请您放过我吧。”
只要赵辞深能高抬贵手,哪怕是放出话去说谁爱管阮家的事都跟他无关,那她也会想办法找人去通融。
“为难?”赵辞深眼里冷了,“不是阮小姐有求于人吗?”
阮念心头翻赵倒海的,他说得轻巧,他一个京圈太子爷的身份挡在那,还能让她去求谁?这不是为难她是什么?
她对上他的眼,一字一句说,“我不知道我爸到底对你做什么了,但是,我从来没刁难过你吧?”
赵辞深凝视她少许,冷淡开口,“怕只是当初一个保镖入不了阮小姐的眼吧?不为难,只不过是不在乎。”
阮念一怔。
“阮小姐的眼眶何其高?多少男人拜倒在何小姐的石榴裙下?但是阮小姐想来活得通透,听说阮小姐在国外的时候有过纠缠不清的关系,最后选择了赵泽。”
赵辞深缓缓凑近她,眼里有浅淡的冷笑,“相比那些个毛头小子,显然赵泽背后的权贵更适合你阮大小姐。”
他的脸几乎贴上她的,冰冷的目光从她的眼流连至她的唇。天生丽质的女人,哪怕不施粉黛,唇也是微微红润,散着淡淡清香。
阮念后背紧贴着车门,已经避无可避了,只能任由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缠绕,像是地府的魔,冰冷寒凉。
“现在呢?”他叹息,微凉的呼吸轻落她的鼻梁,“如果我不出面,阮小姐要怎么求老伍?”
阮念心口一堵,“伍爷曾经欠过阮家的人情,这个忙他总会帮的。”
赵辞深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,微微眯眼,“美色当头,你真当老伍那种人能遵守信诺?”
“那就不劳渊少操心了,只要您能高抬贵手。”阮念总归不是伍爷这一步棋,她父亲生前也结交了不少人脉,虽说她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,可总能找到一两个念旧情的吧。
赵辞深盯了她许久,然后撤开她的范围,正襟危坐,嗓音冷淡,“我也不为难你,希望你能如愿以偿。”
阮念绷着的情绪瞬间松了松,紧跟着听见车锁开了的声响。
电梯口那边乔敏已经下来了。
是来接她的,许是怕她被记者围堵。一时间没瞧见她的人影,一个劲往车子这边打量。
阮念不敢在车里久坐,又对着赵辞深道了谢后赶忙下车。
那个乔敏看见她了,朝着这边过来。
“阮小姐。”身后,车窗落下来,男人的脸清晰可见。
乔敏看清楚车里坐着谁的时候面色一愕。
阮念后背一僵,转头看着车里的男人。
赵辞深唇角竟是微微浅笑,很难得。可这笑怎么看着都叫人心底发凉,就听他说,“祝你好运。”
明明是句尚可的话,阮念却不知怎的就一阵寒凉。
-
乔敏消息灵通,很快就查清楚背后朝着阮倦洲动手脚的人是谁。
“长恒集团?”阮念愕然。
一进屋,乔敏就将查到的事告诉了阮念,顺便又扔了一个雷给她,“张玄文,你没忘吧?就是他在背后里搞倦洲。”
阮念原本是想来乔敏这讨杯咖啡压惊的,眼下咖啡是煮好了,可心底的这份惊不减反增。
乔敏还是给她倒好了咖啡,一针见血,“说白了就是张玄文那败家子没在你身上讨到好处,又不敢轻易得罪赵泽,一股脑子气就出倦洲身上了,听说……”
她顿了顿。
阮念抬眼看她,追问,“听说什么?”
乔敏思量半晌,“我也只是听说,张玄文曾经醉酒当着众人面说他一定要把你搞到手,又说倦洲那小子就是欠收拾,一定要整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不可。”
阮念紧紧攥着杯子,手指头都泛白。
张玄文也是京圈子弟,自小大院长大,身边围着的也都是干部子弟。相比赵家,张家是后来才渗透商业,虽说财力上差了点意思,但在京圈人脉上也是能跟赵家抗衡的。
要说阮念跟张玄文的纠葛还真是因为她这张脸。
当年阮念学校放假回了国,参加了一场商业晚宴,不想就遇上张玄文了。当场张玄文就迈不动步,说什么都要阮念跟了他,甚至还开车堵她。
纨绔子弟的姿态暴露无遗。
那晚阮倦洲也在,听说这件事后二话没说就把张玄文给揍了,揍得挺狠的,听说张玄文住了半个多月的院。
之后张玄文也有意撩阮念,不想听说阮念跟赵家有了联姻,就不再有动静了。
这么长时间了,阮念以为他早就转移目标或者压根不把她当回事了,却没想到他还能后反劲。
“这不是见阮家大势去了吗?”乔敏一针见血的,“以前阮家风光的时候财力也是相当可以的,论人脉也不输于他张家公子,现在墙倒众人推,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可不想着马上踩几脚上来?”
阮念心里惶惶。
之前听赵辞深那么说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不安,拜托乔敏这么一查,果然就奔着最糟糕的情况去了。
“张玄文就是个小人,心思狭隘睚眦必报,说白了这次他能出手整倦洲,就是笃定了赵家不能出面,他的意图太明显了,就等着你去求他呢。”乔敏咬牙切齿的。
阮念摇头,喃喃,“我不能去求那种人……”
不能求。
虽然她对张玄文了解不多,可毕竟圈子挨着圈子也听说过他,就像乔敏形容的那样,但凡得罪他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。
她去求他,不过就是自取其辱,能不能把倦洲捞出来还不一定呢。
虽然她已经将自己的脸皮扔进尘埃里,为了倦洲能把该走的人脉关系走上一遭,可张玄文那种人是万万不能求的。
乔敏沉默片刻,冷不丁问她,“你怎么从赵辞深车上下来了?”
阮念头昏昏涨涨,简单说了发生的事。
乔敏又是想了想,说,“我现在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圈里人都在等着渊少的决定,他们惧怕渊少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,他们的确也是得罪不起张玄文。”
阮念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?
当她听说得罪的人是张玄文之后,她也是想明白了。
眼下能跟张家势力抗衡的就只有赵家,其他人,一旦知道了真相谁还敢插手啊。
想到这儿阮念忽然苦笑。
然后,越笑越大声,笑到近乎失控。
乔敏就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,没惊没慌。
讲真,她宁可看着阮念大哭或大笑,哪怕是疯狂砸东西也好,总之就是情绪可以得到宣泄。
先是阮家出事,现在倦洲又被人诬陷,阮念日日夜夜都是咬牙挺过来的。
乔敏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。
良久阮念的情绪才稳定下来,可她眼底尽是寂寥。
“敏姐。”她低低开口,嗓音听着倦怠和嘶哑。
乔敏看着她,眼里有心疼。
“他刚才跟我说,祝我好运。”阮念的目光伸向窗外,外面绿绿茵茵阳光大片,可她还是觉得冷。
乔敏一怔,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口中的“他”指的是谁。
阮念轻声说,“他祝我好运,是因为他很清楚知道我接下来不会有好运……”
除非,答应他的要求。
去求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