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封天官来赐福，二封地府永安宁，三封生人永长寿，四封白煞潜伏藏，五封子孙后代昌。

 

这是钉棺材时，封棺人世代相传的口诀。

 

程矜月死那天，封棺人却只念了三句。

 

——一封天官来赐福，二封地府永安宁，三封白煞潜伏藏！

 

因为她是程家最后的生人，也是因为无子被穆恒清休弃的下堂王妃！

 

……

 

摄政王府，王妃院。

 

桌上饭菜已不再冒热气。

 

程矜月看向丫鬟春桃：“你说，今晚王爷会来吗？”

 

春桃欲言又止：“王妃，再等等吧……王爷会来的。”

 

程矜月便没再说话。

 

今日是十五，按照规矩，穆恒清必须要与她这个正妻一同用膳。

 

可自从半年前，他将那扬州瘦马林雪舞找回来后，便已近两月未来过她的院子了。

 

想着，程矜月又咳嗽起来。

 

屋外传来脚步声。

 

程矜月一抬眼，就见穆恒清身着一身龙纹蟒袍大步走进。

 

程矜月恍然起身行礼：“王爷。”

 

穆恒清负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，微微皱眉。

 

“病了？”

 

他在关心自己？

 

程矜月心里一颤，但下一刻，穆恒清嗓音凌然。

 

“雪舞身体孱弱，你病着，别去她跟前，若是连累了她犯病，本王定不轻饶！”

 

翻江倒海的苦涩涌上程矜月心口。

 

她闭了闭眼，却是又拱手一礼，缓缓道：“王爷，前两日大夫过府，诊出我已有不治之症，时日无多。”

 

闻言，穆恒清眉峰一挑。

 

程矜月垂着头，声音已然沙哑：“我祖父已致仕，但求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，莫在打压我的姐夫何侍郎。”

 

她尽可能有尊严的说着自己的死，想要求眼前人高抬贵手。

 

耳畔却突然传入一声冷笑。

 

“你编造一个将死的理由，以为本王就会放过你们程家？”

 

程矜月浑身一颤。

 

她抬眼，看清了穆恒清脸上的凉薄：“你别忘了，当年若不是你祖父以势压人，逼迫雪舞离开京城，本王根本不会娶你，现在这般，是程家人应得的报应！”

 

程矜月再也忍不住，眼眶骤然滚烫。

 

她和穆恒清从小指腹为婚，四年前，穆恒清却为了林雪舞当众对先帝提出解除婚约！

 

堂堂丞相府二小姐竟抵不上一个青楼女子！程矜月一时沦为京城笑柄。

 

她祖父程老丞相震怒之下，亲自出面让林雪舞离开京城，并上奏逼穆恒清履行婚约。

 

谁也没想到，他们成婚第二年，先帝便驾崩，穆恒清摄政后便开始大肆打压程家……

 

穆恒清看着程矜月强忍眼泪的模样，心里的厌烦更甚。

 

“你莫忘了，你现在是穆程氏，别再让本王看见你为了程家忙前忙后的恶心模样！”

 

话落，他径直转身就走。

 

程矜月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，整个人都好似没了温度。

 

满室死寂。

 

一阵穿堂风过，程矜月猛地咳嗽起来。

 

“夫人……”春桃急忙上前，却是悚然一惊。

 

只见那捂嘴的锦帕上，竟是血迹斑斑……

 

半月后，端午。

 

程矜月回到程家，往昔门生无数的府邸早已门前冷落。

 

程矜月看着破败的门匾，鼻尖发酸，这时，她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。

 

“矜月，怎么在门口不进去？”

 

“姐姐。”

 

程矜月转身，匆忙掩去眸间悲意。

 

爹娘早逝，是大姐程清央将她一手带大，两人感情深厚。

 

程清央牵过她往里走，温声道：“怎么瘦了这么多？”

 

程矜月喉间一哽，随即扯开笑颜：“许是天气太热，没什么胃口。”

 

程清央攥着她的手紧了紧，到底没说什么。

 

程老爷子见两人回来自然欢喜，三人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。

 

但席间，程矜月却瞥见程清央手腕上有几处淤痕。

 

她心里一沉。

 

等程老爷子去休息了，她才拉着程清央问：“姐姐，姐夫是不是又对你动手了？”

 

程清央沉默片刻，才道：“你放心，如今我怀孕了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
 

程矜月心里一震，猛然看向程清央的小腹。

 

程清央反握住她的手，声音轻柔而坚韧：“矜月，我如今只求祖父安度晚年，摄政王那里……你若受不住，就回家，姐姐拼了命也会护住你的。”

 

“姐……”程矜月听着她温柔的话语，眼眶止不住的发烫。

 

她如儿时一般靠上程清央的肩头，依恋的蹭了蹭。

 

傍晚时分，程矜月才回了摄政王府。

 

途径花园，却见花丛中，穆恒清正为林雪舞的发髻簪茉莉。

 

程矜月怔愣一瞬，终是迈步朝穆恒清走了过去。

 

见她过来，穆恒清笑意顿无，冷声道：“有事？”

 

程矜月胸腔仿佛破开一个洞，寒风过境，疼痛难当。

 

可她退后半步，迎着穆恒清冰冷的眼神跪下去，额头重重磕在地面。

 

“求摄政王网开一面，放过我姐夫，程矜月愿付出任何代价！”

 

半晌，穆恒清淡漠嗓音落入她耳中：“是吗？哪怕本王要你自贬为妾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