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见到薛要已是两日后。
他归来时风尘仆仆,眉宇之间尽是疲惫,身形也消瘦了几分。
我伸手想接过他的披风。
他却身形一顿,状似无意地避开了我的手,自己抬手将披风挂好。
眼神中的戒备与疏离,更甚于前。
我轻叹了口气。
其实,薛要未必就真觉得此次风波我也牵涉其中。
可事关恩师,怕是他再理智,也难以平常之心对待我这个仇家之女。
而一时之间,我亦难自证清白。
只得如往日般安分守己,勤恳做事。
希望薛要成为九千岁的那日,发作的雷霆之怒莫要波及阿娘与我。
接下来几日,薛要依旧早出晚归,不停奔波周旋于各处。
只是事情并未有起色,薛要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阴沉。
对方像条滑溜的毒蛇,十分狡黠。
猝然咬人一口,便全身而退,继续环伺在暗处,吐着信子,等待下一个张口的时机。
这两日,皇上龙体抱恙,太子每日侍候在御前。
东宫一时去不得了。
薛要便将几个来往密切的朝臣带回了书房议事。
在那些人中,我见到了一张略为熟悉的面容。
那是孔太傅的得意门生,当年的新科状元,如今的翰林院编修——赵宁。
上一世,因着阿娘身子不好,我常常服侍她到她入睡,再回自己房中。
路过父亲书房的时候,偶尔能撞见几个深夜来访的神情谨慎的客人。
赵宁便是其中一个。
只是既与父亲来往密切,又怎会在薛要这方走动?
赵宁究竟是父亲的眼线,还是薛要的棋子?
我心生疑窦,不由又多想了些。
若是此番风波乃赵宁所为……
我抬眼看了看书房的方向,不知薛要是否会信我的一面之词。
入夜之后,我凝神听着动静,待那群人散了,便吸了口气,推门去了书房。
薛要见我突然来寻他,脸上浮现出些许诧异。
毕竟这些天,我们几乎没说过一句话。
在听我说完赵宁的事之后,薛要平静的脸色出现了变化。
他沉着嗓子,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质问我。
「孟翡不义,害我恩师蒙冤入狱。」
「赵宁是我师兄,与我有多年同门之谊。」
「我凭什么相信你,孟翡的女儿?」
两道目光如寒冰般落在我脸上,透着彻骨的寒意。
我心中打了个颤,强自定了定神。
「你信也好不信也罢,我不过是将我所见之事如实说出罢了。」
「我知你自有办法验其真假。」
我顿了一顿,继续说道。
「我虽为孟家女,却也为薛家妇。」
「我与你夫妻一体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我并没有骗你的必要。」
薛要依旧沉默不语,只微微蹙着眉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我话已说尽,推门正欲离开,忽然瞥见夜空中如玉盘的明月。
惊觉三日后便是中秋。
迈出去的步子生生收了回来,硬着头皮对上薛要不耐的目光。
「……还有一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