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挽澜带领大军先班师回朝,命我一月内到任。
我马不停蹄回家,将所有的事情都跟我爹说了,包括上一世沈家的结局。
当然,隐去了我被发卖去青楼被折磨致死的事。
我爹丝毫不怀疑我是在胡言乱语,恨不得手撕了方鹤轩:「方家贼子!我精明一世,竟被这等卑鄙小人害得家破人亡。」
这隐世也没必要隐了。
他当机立断,决定跟我一同回汴京。
我晕船很严重,走不了水路,还好家中特制的马车又稳又宽敞,也没吃太多苦头。
行至半途,在客栈休整时,意外看了场好戏。
我爹已经歇下,我和桃枝坐在二楼喝茶,大堂突然一阵吵闹喧哗声。
桃枝往下瞥了一眼,瞬间幸灾乐祸道:「那不是姓方的吗?怎跟个落水狗般被官兵抓了?报应来得真快呀。」
我来了兴趣,探头去看。
只见方鹤轩狼狈不已被几个衙役架住,任烟儿在旁急红了眼。
他怒斥:「我可是举人,你们敢这样对我?」
世风日下,卖官鬻爵已经是公开的秘密。
只要有钱买个小官当当不是难事,小小举人实在没什么威慑力。
果然,为首的衙役举起蒲扇大的手,「啪啪」给了他两巴掌:「天子犯法与庶名同罪,你一个小小秀才还想枉顾王法吗?」
旁边有个鼻青脸肿的男子,龇牙咧嘴附和道:「就是就是,青天大老爷可要为草民做主啊。」
从他们的对话中,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这中年男子曾是任烟儿的恩客,言语间颇为轻佻,方鹤轩冲冠一发为红颜,将男子暴打了一顿。
男子气愤报官,要么赔偿五百两白银,要么去蹲大狱。
再过几月就要春闱了,方鹤轩此次上京是为了赶考,自是不想蹲大狱。
他瞬间冷静下来:「我乃富商沈家的女婿,今日不曾带银子出门,可以与你写个欠条。」
中年男子根本不买账:「我呸,清水镇谁不知道你被沈家退婚了,还沈家女婿呢,要不要脸啊?」
方鹤轩脸色铁青:「谁说沈家退婚了?我们就是闹了点小别扭罢了!这桩婚事是方沈两家祖父定的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怎可能说退就退?」
戏看到这,既然牵扯到沈家,我也不能再旁观了。
我冷笑一声,看了眼桃枝。
桃枝心领神会,拿起一个杯子,狠狠砸在地上。
碎片四溅,众人循声望过来。
方鹤轩看到我喜出望外:「非鱼!太好了,你来替我跟他们解释一下吧。」
他语气傲慢了起来,对衙役道:「那位就是沈家小姐,我的未婚妻。」
衙役不认识我,但看我的着装打扮,也能看出非富即贵,语气顿时收敛了许多,抱拳问道:「沈小姐可认识此人?」
我瞥了眼方鹤轩,他正满心期待地望着我。
四目相对,我淡淡开口:「不认识。」
桃枝不忘补刀:「也不知哪来的泼皮无赖,沈家的高枝也是你能攀的?」
围观众人一阵嗤笑。
方鹤轩脸色顿时由白转青。
任烟儿哭得梨花带雨,跪在我跟前苦苦哀求:「沈姐姐,烟儿命苦得郎君怜惜,烟儿从未想过破坏您和轩郎的婚事,您打我骂我都行,不要责怪轩郎。」
「求求你救救轩郎吧,他真的不能去蹲大狱,他马上就要考状元做大官了,届时您是正儿八经的状元娘子,我左右就是个妾,您又何必因烟儿跟郎君置气?」
我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美人。
上一世,任烟儿是抱着毁掉方鹤轩的目的而接近他。
真相被揭穿后,她竟吞金自尽,让我颇为意外。
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真爱上了方鹤轩。
直到她的尸首找不到。
我断定她是假死脱身,「以死」给方鹤轩致命一击,想让他彻底沦为废人。
刚才她这番话,看似求情,实则想激怒我,是生怕方鹤轩死得太慢。
好好好。
两世都不忘初心,不被情爱所迷。
有这样一个蛇蝎美人在方鹤轩身边,我就安心了。
方鹤轩心疼不已,把美人拉了起来:「烟儿莫要求她!此等毒妇,不配做我的状元娘子!」
他翻遍全身,凑了五百两给了衙役,最后身无分文,被客栈请了出去。
被赶走前,目光阴森地望着我,语气狠戾道:「今日之辱,他日我定会千倍万倍找你还回来!沈非鱼,莫欺少年……」
我闲闲地打断他:「莫欺少年穷,莫欺中年穷,莫欺老年穷。」
方鹤轩气得够呛,指着我你你你你个不停。
我微微一笑,改口道:「不好意思说错了,应该是莫欺死人穷。」
「我观你面相,大抵是活不到中年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