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郗兰死死咬着唇,眼里泪光在闪。
穆君临一直都拢紧眉,原本是想为她出声的,肩上倏尔落下一只手。
他抬眼,苏华清朝他慢慢摇头。
这是人家的家务事,更何况,身为沈思棠的未婚夫婿,于情于理,他都该站在她这端,替九泉之下的岳母讨回公道!
说起这位前将军夫人,那可不是普通人,她是宣昌候独女,与沈行风一同上阵杀敌,立过战功!
这也是为什么圣上会指婚,赐无上荣耀。
即便那时沈行风因麾下老将临终托孤,柳氏已先进了沈家门,也得屈居做个妾室。沈行风再庞爱她,在亡妻故去后,也只是提了她做二夫人。
别看“夫人”与“二夫人”一字之差,却是压在柳氏身上一辈子的大山!
所以,穆君临若此时替柳氏母女发声,绝非明智,这事若传到朝堂,势必又会有官员借机参他一本!
穆君临抿紧唇,面容严峻,却也默下。
且不说沈郗兰是他心爱之人,他对前将军夫人也是钦佩,若沈行风当真在其夫人忌辰之日大操大办,此举委实不妥,也怪不得沈思棠会发飙。
眼见势头一边倒,柳氏气得身子摇晃,幸亏田嬷嬷眼疾手快上前扶稳她:“夫人……”
柳氏压低声音:“快,快让她住嘴!”
她不明白沈思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道?前几年沈思棠发泄不满的方式就是肆意大闹,越是气得狠了,闹得越凶,每次还都闹出不少笑话。沈行风只顾着暴跳如雷,甚至越渐忘记今日也是亡妻忌辰!
但今日的沈思棠就像突然开了窍,不哭不闹,仅用平缓的口吻,三言两语就撕开所有伪装。
尤其说到,她们才是一家人时,柳氏甚至感觉到了几道质疑的目光。
田嬷嬷是其心腹,当即会意,朝两边使个眼色,高声道:“二小姐旧疾未愈,脑子不清楚,还不快送二小姐回房休息?”
苏华清听罢,摇头自语:“唉,不妥。”
果然,待两边家丁上前要将沈思棠强行架走时,沈思棠直接打开双叶端着的木盒盖子,从里面请出牌位……
“娘,今日是您忌辰,我将您请到这里来,就是让您瞪大眼睛瞧瞧,这些人是如何对女儿的,您若泉下有知,半夜可来寻他们为女儿讨个公道。”
沈思棠就这样抱着牌位,将其放到桌上正首。
在看到牌位的那一瞬,所有人都蒙了。
这都要请鬼神出战了,家丁哪个还敢上前?
——
宴厅外,一身玄衣男子敛手而立。
从沈思棠请出母亲牌位那一瞬,原本慵懒的眸才一点点抬起,视线所及,刚才是女子玲珑的身段。
他扯动唇角,“还不算蠢。”
身边一位黑脸侍卫低声询问:“主公,那咱们还进去吗?”
男子朝里瞥了眼,“今日是梨花将军忌辰,不宜见血。”
侍卫看着自家主公扬长而去的身影,来之前,他可不是这么说的!
呃……原话是:
今日谁都别想拦他,他定当活剥了那女人!
——
沈思棠抱着母亲梨花将军牌位离开时,心情是肉眼可见地转好。
她经过穆君临身侧,后者难得抬眸凝向她,这也是自有婚约以来,他第一次正视他这位未婚妻子。
可沈思棠却连记多余的视线都没分他,半阖着美眸,嘴角翘着,根本就不在意她此刻的得意劲被人瞧了去!
穆君临脸颊生硬,甚至都没觉察到,在他收回目光后暗暗捏下拳头。
“啧啧,有趣!甚是有趣!”
苏华清抡着他的羽扇,眸中少见地露出些趣味。
“子尹,你这位未婚妻当真是有趣得很啊!”无视对方生冷的视线,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,“呵呵,你瞧,她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你呢~看来也并非如传闻中那般钟情于你、至死不渝啊!”
穆君临倏尔蹙眉,冷冷看了他一眼。
苏华清视若无睹,言笑晏晏:“你别瞪我,移情的又不是在下。”